 日志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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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信件-2 （二） 由夫你好： 无论我的信发没发出，我已经习惯在夜晚给你写信了，同时我每每感觉到只有夜晚才是人的夜晚，而喧嚣的白昼是畜生的、家禽的、蝼蚁的，完全不是人的，那些喧嚣来自那些像无头苍蝇似的忙碌的车流，来自那些低着头走路而忙碌的人，来自那些刚出生就等待着死亡的无聊的居民，来自那些像饥饿的牛羊猪觅食儿一样劳作的蝼蚁们。我不要做那样的人，我要做夜晚像精灵那样的人，因为精灵在夜晚可以为所欲为，因为精灵的眼里没有粗鄙的生活，只有晶莹的月光和永恒的星河，还有，永恒的你…… 那个图书馆已经成了我的精神寄托了，我好希望在那里能偶遇你呢，我都想象好那样的情节了，我正在阅读伏尔泰的《查第格》，正在赞叹查第格和王后阿斯达丹那纯洁的爱情，正在质疑流亡中的查第格娶了救命恩人阿莫娜，她是个妖艳的寡妇，她曾用裸露的身体诱惑过四位大祭司，正在猜测结了婚的查第格将拿阿斯达丹怎么样，你悄悄走了进来，手里也拿着一本《查第格》，是的，就这么巧，在爱情里面一切都是正正好好的，没有单相思，也没有错过，你对我微微一笑，我对你微微一笑，没有过多的客套，就像我们是老相识一般，然后你坐在了我的对面，我们一起看起书来。 我们为什么要看伏尔泰，为什么要看《查第格》，因为班级里那些学霸们，包括学委和班长都没看过，他们只知道课本里的那些东西，我们偏要看他们不知道的东西，我已经列好阅读的书单了，课本里不是讲欧也妮·葛朗台吗？那我就看《邦斯舅舅》或者《驴皮记》；课本里不是讲莫泊桑的《项链》吗？我就看莫泊桑的《巴伦先生》或者《许丽乐曼》；课本里不是讲契诃夫的《板色龙》吗？那我就看契诃夫的《游猎惨剧》或者《第六病房》；课本里不是讲《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吗？那我就看《绿化树》；课本里不是讲《小二黑结婚》吗？我就看《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学霸们不是看琼瑶小说吗？我就看芥川龙之介全集……我的书单好长好长，还有托尔斯泰、屠格涅夫、果戈里、卢梭、蒙田、莎士比亚、雨果、高乃依、莫里哀、拉辛、欧·亨利、大小仲马、福楼拜、狄更斯、荷马、柏拉图、高尔基、陀思妥耶夫斯基、拜伦、雪莱、普希金等等等等，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我是在一本文学史里抄录下来的，我感觉我总有一天能通读他们，我有这信心，因为有你的灵魂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能做到！我想，以你的才能，你一定也都能通读，而且我相信，你已经看过许多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我要了解你，我要了解你，我要了解你…… 笑话我吧，由夫。 夏梅。1980年5月11日草。 由夫你好： 感谢你让我产生那么多美好的想法，这些想法是超越学校教育的，你让我的认知有了升华，那么你看呀，学校在教我们什么？我要一一反问他们，他们这些校长、教务处主任、各个科任老师和班主任，我先问数学老师，他讲的那些函数有什么用？什么函数的单调性啊、函数的连续性啊、函数的对称性啊等等，有什么用？为什么不讲他们的用途？再问物理老师，他讲的那些力和运动有什么用处？实验课做那个磁极相吸相斥的实验有什么用途？就拿两块磁铁在那里吸来斥去的吗？他们只告诉了我们一些不知道具体用处的原理，就像赵括纸上谈兵一样；在问问化学老师，他讲的那些元素、分子都有什么用处，那些被别人总结出来的化学方程有什么具体用处？实验课做稀释硫酸的操作规程除了注意安全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民间讲一硫二硝三木炭是做火药，火药可以做鞭炮和呲花，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老师为什么不这么教？政治老师我也要问一问他，凡是绝对的、孤立的、片面的东西都是形而上学的，那些这句话说得这么绝对是不是也是形而上学呢？还有英语，我们从小学就开始学，直到高中我们还不会说呢，人家外国那些儿童才几年的光景，已经刷刷地说那些外国话了，我敢肯定我们背过的单词和学过的句型和语法绝对比外国小朋友多；生物老师我就别问了，一讲到生理卫生课就让我们自学，说我们都会！ 啊，我是个不听话的学生，我什么都想知道却无从下手，我不满足知道别人已经知道过的东西，我要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我不跟老师比，我只跟班长比，跟团支书比，跟那些班干部和学霸比，啊，这就是我的野心，你说，我很贪婪吗？我这样的性格不好吗？ 是你给我指明了一条光明的道路，那就是阅读，我这才刚刚才是就已经感觉到了进步，我发现同学们都渺小了许多，他们简直都不懂事的小朋友，我跟他们说一句伏尔泰的话“你吃东西，总得分点儿给狗吃，即使它们会咬你”他们会感觉到很惊讶，我就不告诉他们出处，哈哈！ 我现在就是照着我自己开的书单阅读，不知道你现在在看什么书，好像跟你交流啊，却没有机会，你总是和那个蠢得像猪一样的佟彤聊啊聊的，我已经不嫉妒了，因为我知道她不如我，你迟早会发现我的存在的，到那时，我会把我写给你的信毫无廉耻地都给你看，啊，原谅我的胆小吧，啊，我这热烈而激动的心啊，都化成文字了，都给你吧…… 夏梅。1980年5月12日草。 由夫你好： 这次月底测验考试你的成绩下降了，由上次的第三下滑到第十一了，好像班主任找你的父母谈话了，你受委屈了吗？好同情你，我看到，你比以前努力多了，你从班长的手里把班级的钥匙要过来了，你总是第一个来到班级，我曾经第二个来过，就是为了和你单独在一起，但又怕被你察觉，于是就故意改成第三个或者第四个来了，你感觉到了吗？我们八点上第一节课，七点半要求到校上自习，你总是七点来，总是比别人多学半小时，我还听说，你总是早晨五点起床去公园里跑步，然后五点半在公园里的彩虹桥下背书，六点半回家吃饭，你的时间总是很有规律，你好自律呦，是我学习的榜样，但是我是女孩，有些事我办不到，就拿早晨跑步来说，我觉得我好难为情啊，我一跑步总觉得好些人在看我，尤其是那些晨练的男人，好讨厌啊，他们的目光里充满了说不出来的邪恶，直勾勾的邪恶，我都在想，他们锻炼有什么目的呢？如果拥有一颗邪恶的心，那么活那么久有什么意义呢？我严重质疑他们晨练的目的。再者，冬天的时候，五点多天还没亮呢，我即使想出去跑步，我妈妈也不会让的，她不放心，所以，我的规律和你就完全合不上拍了，那些想象中的偶遇就失去了想象的空间了。 不过在夏季，我经常五点中去公园看你，我看你在干什么？哈，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我看见你穿那身淡蓝色的运动服，显得英姿勃发，虎虎生风，你腰间围着一个长鞭，围着公园四周的甬路慢跑，然后在公园西北角一个较偏僻的地方开始做运动，一会儿压腿，一会儿下腰，你踢腿的时候都能踢到脑门，好厉害啊，我见过你做鲤鱼打挺的动作，跟电影里的一样干净利索，明明是躺着，唰的一下就站立起来！我还见过你练旋子（大概是这个名字），像蜻蜓点水一样在草坪上飘来飘去，我还见过你打拳，我数了一下，大概有十三个动作，很连贯的样子，看来你没少练，啊，我赞叹你的精力充沛，你和那些较弱的学霸男生吴浩、辛晓磊、袁秀飞、谭欣欣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就像扶不起来的秧子，虽然常常骄傲地仰起头，却让人轻视，又同那些肌肉男王铁、刘文柱、杜大庆、赵刚他们不同，他们就像操场上那些鞍马、单杠、旗杆一样，毫无灵性，在我眼里，你几乎就是全才，我听说你还画画，你家里的墙壁上到处挂着你画的画，都是用毛笔画的，不会用什么钢笔铅笔画的那些儿童简笔画之类的东西，能用毛笔画画的人都不简单，我还听说你的棋艺精湛，学校中没有一个人是你的对手，你还经常去镇里那些棋摊下棋，对啦，你还会弹吉他，啊，我数了一下子，这不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在古代，你就是人人敬仰的大才子了，当今社会不讲究这个，但不能否认，你是个多才多艺的人，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学习还那么好！ 你运动完了，就靠在桥下的那棵糖槭树下看书，一动不动的看书，啊，专心致志看书的男人是这么的吸引人啊！！ 我一直看着你跑步回家，那是你要准备第一个到校了，我总是对着你的背影说：我们一会儿见！ 夏梅。1980年5月13日草。 （未完待续） （2023.3.15 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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