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志正文
|
||
(八) 在孩子还没出生的那段时间,妻子是他谈论文学的唯一倾听者,能不能听懂且不说,起码她在听,这样的谈论一般在吃晚饭的时候。可以这么说,晚上是一切社交的开始。白天,大家都在努力赚钱以维持生计,早饭吃得着急忙慌,人们往往压缩早饭的时间换来在床上多躺那十几二十分钟,以维持那不愿意走出来的梦境,午餐实际上就是对付吃一口,那些在工作中间的食欲每每被工作所冲淡,那些在中午很有食欲的人,身材方面往往都不如人意,只有晚上,只有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的晚上,人们的正常欲望才开始复苏,人们的情感才在这样的欲望下开始活动。 出了娘家那些讨厌的人外,妻子还是按照他婚前的设计跟他过日子的,她按时上下班,从来不跟单位的男同事扯犊子,有啥事都回来跟他这个丈夫说,比如有人在工作中偷懒的后果就是她得多干些活却得不到额外的报酬啦,女同事之间有互相嫉妒和互相拆台的事情啦,有被她定义成骚客的男同事又相中某位女同事啦,有个帅气的副职领导约女同事出去踏青啦,有新入职的小同志由于幼稚被不靠谱的新同事给设计啦,永远也不会公平的奖金分配和先进的评选啦等等,他很乐意听妻子说这些东西,这些被他分类成认知低下的话题从他妻子的口中说出来就有另外的一些含义。首先,他妻子就是这类认知低下而且没有文化的人,能说出这类的话不是很正常吗?其次,她能跟他说这类的话,说明她在外面没有倾诉的人,丈夫应该成为妻子的唯一倾诉人,这对家庭是安全的,试想,这些话如果她说给另外一个男人听那会是怎么样一个危险的事情啊,那个男人就会以此深入到她的内心潜伏起来,将来在某个合适的时候(比如女人同丈夫吵架)突然爆发,将有可能获得这个女人的心,获得了女人的心几乎就等同意获得了她的身体,因为女人的心和她的身体是一体的。 他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他会耐心地倾听她的诉求,就像她耐心地倾听他的纸上谈兵一样,他会用他高于她的认知给她分析那些现象的背后原因,让她豁然开朗,然后带着那样的开朗愉快地吃罢晚餐,然后在带着身心满足的心情去看电视。其实他也可以达到自己的倾吐目的。比如对于偷懒和额外报酬的事,他会说这是中国最常见的事,并且举出“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为例子进行说明,那是一个叫苏麟的人写给上司范仲淹的一首不完整的诗,来说明自己怀才不遇的心情,谈论这件事事,他格外强调,怀才不遇是中国社会永恒的话题,其根本原因或许是每个人都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也据是他在结婚前常说的,就连傻逼也自信得了不得,实际上这种自信绝大多数是一种自私,我们仔细观察我们周围的人,凡极度自私的人都极度自信,一旦这种自信受到蔑视,他们就会用最肮脏的谩骂来维持这种傻逼的状态(他不再举乡下人的例子了,因为她那些表姐妹和表兄弟都是乡下人,如果他总以这些人做反例,那么他会很快失去妻子这个听众的),这也说明,起码到目前为止,人们获得学识的目的也是自私的,都想通过这一渠道改变自身的生存状态,获得想象中的阶级跃升,那么作为社会资源的占有者就有了极大的权利了,于是官僚和钻营者成了社会的常态,而真正有认知有文化的人便都被埋没在那些由普遍的“怀才不遇者”所组成的海洋里了,于是苏麟那句话便成了反面的名言,单单就苏麟能说出那样的话,就足以说明他所具备的才能了。 女同事互相嫉妒的背后都有男人的影子,这一点喜欢嫉妒的女同事或许不会轻易承认,因为在父系社会,女人的价值实现往往都是通过男人来实现的,嫉妒心表现不强的女人,往往都是对自己的地位表示顺从和满意的人,妻子所说的那两个女人之间的事他也是清楚的,因为妻子不止一次提到过她们,那个叫雯雯的女人非常嫉妒那个叫阿欣的女人,这跟她们的地位是相关联的。首先,雯雯时老职工,家里在单位有一定的势力,因此早早地获得了提升,现在是个生产车间的小组长,不要小看这个小组长,当上这个小组长可是她认为最风光的事,并且她能把小组长当成厂长的派头,这就是一种对于自己职务的满足,因为或许,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才能,如果让齐之栋来评价,雯雯几乎是个白痴一样的女人,她除了自称懂得减肥,其它什么都不知道,而那个阿欣是新入职不到三年的新职工,家里的势力更强,在这不到三年的功夫,她已经被提到厂办当秘书了(当然,以她的能力不足以胜任那个职位,不过这不妨碍她当个秘书),眼看着就要提副科长了,看着没,这就是差距,雯雯看到了这些差距,而又无法通过自身的努力和家庭势力的辅助来弥补这差距,嫉妒自然就产生了。借此,他又举了那个穆姜夫人的例子,这个例子是在他发现了他的前女友阿美的丑事之后用来安慰自己的,这时候可以公开说出来了,他每次讲一个故事都习惯把出处说出来,以证明自己的博学,那个穆姜由于失势而被困冷宫,当她的儿媳妇死的时候,用的是她自己提前为自己准备的棺椁入殓,怎不叫她气断肝肠,也就是说势力和实力不够,只能用嫉妒来弥补了。 男人都有成为骚客的潜质,所欠缺的是钱和权利,但是对于钱和权利的追逐不是为了治理国家,仅仅是为了追求女人的需要,那他的结局都将是可耻和可悲的,这是他在妻子面前给男人下的定义,实际上也是给领导们下的定义,这样的话能跟在职的领导们说吗,显然不能,他只是用这样的话来平复妻子那稍有波动的小心思,因为领导们追逐的女同事一定都是单位的厂花之类的人,作为丑小鸭的她有点嫉妒是正常的,所以他作为丈夫要把那样不会有好结果的嫉妒给打下去,于是他举了一些改朝换代的事。至于新入职的员工被设计陷害是常有的事,很多品质恶劣的老职工以愚弄新职工为荣,而那些先进模范的头衔都是统治层面所设计的鱼饵,让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进行争夺,而他们从中渔利等等吧,他借机侃侃而谈,最后总是妻子吃完饭,也听腻了,带着慵懒的表情去看电视剧了,而他却躲在卧室里继续看他的那些书。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们的孩子的降生。孩子出生后,妻子的性情大变,不再忍受他的说教了,有时在他讲到兴头上,马上就到高超了,就差妻子的一声赞叹了,她却突然说:“你别在那瞎白虎了,有啥用,又左传又春秋的,当饭吃啊,你看看跟你一起入职的赵哥,都当副厂长了,你还是个技术员!” 啊,这样的话虽然可恶,但他并没有怨恨她,因为毕竟她的那点认知摆在那儿呢,她这种话风和那些乡下人是一样的,目光就看到眼前那一星半点的东西,然后当真理说出来,他们不怕你笑话,而是用这样的话来笑话你,就像猪用愚蠢的自信来笑话那些不懂得抢食的人一样,它们并不知道,它们的生活方式包括猪圈的样式都是那些人里最卑微的人设计出来的,啊,世界永远是分层次的,不同层次的人根本就没有交流的必要,他们互相根本没有共通的语言,哪怕你想降低自己的标准来讲究他们都不能,因为他们同他们认知鄙视全世界。 另外,他用降低自己的标准而换来的婚姻最终告诉他,女人那张生宣纸再洁白也不是用来挥毫的,而是用来剪裁、折叠、包装、或者涂鸦什么的,纯洁云云只是男人自己的意淫,那意淫来源于男人本能的欲望和随之而来的冲动,而女人呢?她们得到了孩子,男人便不再重要了,因为她有了后代,要想和她们和平相处下去,除非男人变成她们那样的浮于表面的人,所以,他又可怜起全世界的合法的丈夫来。 只懂得顺应本能做事的男人,和猪、狗、大虫子一样,毕竟是个最低级的动物而已。 (2023.3.8 10:49 完结) |
||
评论
想第一时间抢沙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