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志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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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刘冰副总经理的愤怒来得太冲动了,过后,他自己这么想。冲动真就是魔鬼,它让一切一切的事情变得比原来复杂得多的多。身为副总经理,他本应该更加理性些的。打电话报警,老陈进去了,感觉是痛快了些,但是然后呢?阿丽怎么办?他怎么办?杜总对自己已经有了一些不易察觉的不满了。 阿丽已经不来上班了。她自己给自己弄的人设崩塌了,她以前的自信已经成了无本之末了。啊,那些自设的人设,真的如泡沫一样瞬间就破碎了,难道人非得需要经过这样的伤害才能成熟起来吗?她却真的觉得自己成熟了,是的,她自己觉得自己成熟了,具体怎么个成熟法,她也说不清,她只觉得她看清了一切,比如,她的同事已经疏远她了,她的同学不联系她了,刘副总对她也不想从前那样小心谨慎了。实际上她永远也看不清的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心态的改变的后果,而并不是那些人有什么突飞猛进的改变。她认为自己是搞艺术出身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具备些艺术细胞,她的想法自然也是那些搞艺术的人的想法,即,他们永远相信自己的直觉,总觉得他们是潜在的受害者,总觉得环境是肮脏恶俗的,总觉得自己肤浅的直觉不被人理解,他们是肤浅的自私者,对他们不好的人一定是个不懂艺术的人,他们喜欢的人一定是和艺术有缘的人等等。 她还怎么去上班呢,她已经被玷污了,她高昂的头不得不低下来了,她已经能想象得出来那些人的表情和想法了,那个自作多情的崔会计,那是个长得像大萝卜一样的人,对她的嫉妒她是早知道的,这回好了,她可以理直气壮地鄙视她了。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憎恨那个老陈的,相反很多人还羡慕他哩。 她怎么面对刘冰呢?这个她最爱的人如今已经变得陌生了。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经常来看她,但他们中间似乎隔着什么东西,其实就是隔着那个魔鬼一样的老陈,那时一道永远也过不去的鸿沟。 那个老陈已经进去了,或许过几年放出来会重新做人,可是她呢?也得被迫重新做人,她的重置按钮居然掌握在一个恶魔手中----她必须得换个地方重新做人,换一个陌生的地方,走进一群陌生的人群中,她会再次被荣誉包围,因为她还年轻,她的脸蛋还在。 刘冰还是决定娶她的,这是个奇怪的决定。之前,娶她这个决定得她来定,是她来决定她是否下嫁给他,而不是他说娶就娶得了的,在她的美貌面前,他缺少这个自信。现在,他忽然意识到,如果他不娶她就不会有人娶她了,他轻松愉悦幸福的热爱忽然变成了责任,他必须得替那个恶魔负这个责任,想想都憋屈,那样一个冰清玉洁的人就那样被糟蹋了,就像一个刚出锅的大肉包子被一个脏脏的狗添了一下,如果看不见这景象也就罢了,也就稀里糊涂吃掉了,可偏偏就看见了,你让人还怎么吃那个大肉包子?唯一处理这个包子的方法就是拿这个肉包子打狗,虽然有些心疼和憎恨,却少了以后长久的恶心。 可是,阿丽并不是肉包子,是个大活人,他是个公司高层的领导,如果不要她,别人会怎么说,会说他薄情寡义,会说他以前的那些追求都是假的,都是假装的,这么个虚伪的人当领导,这单位还有好?啊,这关乎他的名誉和前途啊。杜总那里好应付,毕竟是他的人犯错误在先。另外,他们这个公司的股份很复杂,他也是代表一方的利益的,在那些利益面前,阿丽这点小事根本就不算事,只是他把它当成事了。在他们那些上层的圈子里,有些违背世俗的做法却成了某种合理的手段,比如飞鹤酒店的熊总就指示亲信酒后玷污一个前台经理,然后用钱摆平,恩威并施,最后让这两个人都对他忠心耿耿。可是,娶她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当最初的热情消退之后,他开始冷静地审视自己的爱情了。他为什么爱她?是她的才华吗?然而她毫无才华,会打字的人多了去了,那是个熟练工种,没什么值得重视的;她还会一手简笔画和并不怎么高明的素描,但这样的人那些幼师学校毕业的小朋友都会,这是哄孩子的技巧;在工作上她有什么建树或者未来有什么建树的倾向呢?都没有。她是个平庸的女人,唯一拿的出手的是她那个美丽的容貌,这容貌可以给他面子和男人的虚荣心,如今这个面子和虚荣心被无情地剥夺了,她什么都没有了,他也什么都指不上她了。 然而如果抛弃她却会有些道德方面的风险,这一点他还得考虑的,于是他最终决定娶她,然后……然后再说吧,如果日子过不好,那对他就没有道德风险了,那只是普普通通婚姻里最普通的生活风险了。 他也不经她的同意,就开始安排结婚的事宜,他像领着一个傀儡一样领着她看新房,她情绪低落,对任何事都不提出非议,他一切都替她做主,包括去订婚纱,去拍婚纱照,安排婚宴以及婚礼的流程等等。 时间到了第二年的八月份,距离去年冬天那场风波已经快个月了,他把她接到布置好的新房后,就急匆匆去开会了。这是一个带地下室的小别墅,地上两层,地下一层。她现在在二楼,独自坐在了那个象征着幸福的婚床上,看着房间里这些没有一样出自她的意愿和她的手的布置。他在前一天已经通知她了,他们的婚期是下月10号。是的,他只是通知她,并不需要她的批准。婚床背后的墙上挂着他强行领她照的结婚照,她被强行穿上婚纱,他端端正正地面向镜头,表情并不像一个新郎而是像一个大领导,严肃,正规,冷漠,她却被要求微侧着身体上赶子似的趋就着他,脸努力地贴近他的脸,嘴角带着妓女一样应酬的微笑看着镜头,看着就令她恶心。 她就呆呆地坐在那里一直到天黑,当灯光亮起来的时候,是他回来了。他也没脱外衣,一脸的疲惫,他径直地走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开始了例行的谈话。这样的谈话从去年一直持续到现在,他总像说不完一样。 他说:婚礼准备得差不多了,那个婚礼车队有点叉头,正在协商中,那个经理是我哥们,办事没得说,我很信任他;我的书房还差一个书柜,开始我打算做一个靠墙壁的书柜,满满的一墙壁书看着好看,后来我一想,我的书房面积够大,不如做个隔断式的书架,这样可以把书房隔出一个单独的小空间来,平时,小空间用来看书,大一点的空间用来会客,嗯,想想真不错;你的梳妆镜我开始给订小了,我让他们换了,我把穿衣镜单独列出来,没有像最初设计的那样把它镶嵌在衣柜的门上,那样太俗了,你的衣帽间和我的书房面积差不多一样大,我给你做了一面墙的衣柜,看着就有排场;化妆间的小门是直通我们的卧室的,后来我觉得不是很满意,就又让他们开个小门直通浴室,这样会更方便些,你可以在化妆间换衣服,然后再出入浴室,这和外面的浴池的设计理念差不多,所以,我在你的化妆间里放了一个单人床,这样休息更方便;通向一楼的楼梯直接到餐厅,为了方便,我又加装了一个旋转楼梯直接到客厅;二楼阳台的面积很大,我打算有效利用一下,暂时还没想好,初步打算做个游泳池;一楼有几个小房间,我打算做两个临时休息室和客房,还预留了一个保姆室和储藏间,将来孩子出生后,要请保姆的;地下室我装修了一个酒吧间,有吧台和小舞台,将来朋友来访时有个娱乐的地方,车库也在地下室;地上的大院子里我打算种几颗果树,也预留了露天烧烤的场所……嗯,有些没来得及想的以后再说。 说完,也不用她表态,直接神了个懒腰占了起来,在房间里四处查看,仿佛在检查装修质量,也仿佛在构想再加个什么项目。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领她到外面吃了点东西,然后就送她回她的公寓了。 到婚礼的头一天,也就是九月九日,他到她的公寓接她,领她去做头发,然后把她送到省宾馆,他在那里给她的父母订了房间,她的父母晚上到。明天接她的车队就在省宾馆的大院里整装待发。他最后叮嘱她道:明天你早点起来,我的人五点多就到,我亲自来接你,车队就在宾馆楼下,让他们在这里待命,不想让他们跟着我在大街上招摇,我自己开车来,然后我们一起坐车队的车离开宾馆,第一站到新房,然后去香格里拉,我在那里订了几桌,你父母坐后面的大巴跟在车队的后面,…… “大冰,我有话要说,”她终于开口了,这让他很不爽,他觉得他安排得很周到,任是谁都挑不出毛病来,所以,他很不情愿地听她说道:“我不打算嫁给你,我们离婚吧。” (未完待续) (2023.11.21 10: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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