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志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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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由夫你好: 我连见你都心慌意乱,怎么敢把这些信给你呦!但是我还不能停下来不写,我还是把你写进我的幻想吧!但是当我勇敢地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幻想迟早要破灭的! 开学第一周的周末,我还在纠结是否在傍晚去找你,并且编织着一些听起来并不觉得难堪的理由,但只属于我的灾难还是提前到来了,我在去往二栋宿舍的小路上,远远地见你领着一个女生从另外一条路穿行而过。 啊,我简直是五雷轰顶呀!现在想来,当时我可能瞬间昏过去了,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记忆里一片空白,直到有人把我唤醒。 啊,唤醒我的依然是你! “小才女,干嘛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呀!”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你温暖的笑容,啊,我的颜面,我的自尊,我的矜持,它们不断地劝阻我,使我想扑倒你怀里痛哭一场的冲动一再被遏制! “啊,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我早就泪流满面了。 “你哭过了?”你感觉很诧异。 “哦,不,没有,没有,”我背过身去,迅速擦去眼泪。 你便释然了,并且准备离开了。 “那个什么,”我赶紧找些话说,“你吃饭了吗?”我是在没什么话说。 “还没有呢?”你应酬地笑道。 “那个,我也没吃呢……”啊,多明显的暗示啊,我能说出口这是不容易啊! “哦,是这样啊,”你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表的表头看了看,仿佛在计算着时间,然后才说,“我请你呀?” “啊呀,”我立即就答应了,并且开心起来。 我们走到二栋的后面(实际上是面南的正面,但由于它的门是朝北开的,所以我们都管这面叫后面),它距离学校难大墙有十几米的空场,空场里生着许多的杂草,在杂草的中间,人为开辟出一条石条铺就的小路,小路一直通道南大墙的墙根,墙根那里被打穿了一个洞,洞上安装着一个简易门,那门直通外面的一个小饭馆。显然,这个洞以及小饭馆学校领导是允许了的,最起码也是知情的(我劝自己不要想这些,太煞风景了)。我们就沿着那条小路走进了那个小饭馆。啊,那十几米的路途仿佛是一个大片的序曲所展现的画面,那些荒草就跟我想象中的芦苇丛一样,虽然高度只到膝盖,我却把它想象成一人来高,并且随风缓慢摇曳,透过芦苇看到的不是二栋那古旧的楼房和它们窗户上飘动的“万国旗”,而是淡青色的远山和飘过青山的浮云,草丛中各种小飞虫和偶然跳起的蚂蚱被我想象成掠过我们身边的鸥鸟,那个墙洞成了月亮门,里面显然是曲径通幽的,我和我的由夫是浪迹天涯的侠侣,此刻腹中饥饿,即将到前面的龙门客栈里去打尖,顺便抓几个毛贼什么的,总之,这十几米的石条路给了我无限的遐想。 饭馆里面的陈设简陋,桌椅板凳都是从教室里“顺”出来的,根本就不像饭店,就是被人承包的食堂,他们的顾客就院里的学生。所以,一进这房间,我的那些幻想就都消失了。房间里没有一桌顾客,我们就挑靠南窗的座位坐下,透过那个窗户可以看见延安大路上的13路汽车和路对面南湖的北墙铁栅栏,那个栅栏在不显眼的地方被人弄断了几根,可以过人。 我的心已经平复下来了。我的爱人就坐在我的对面,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抄土豆丝,”我也没怎么去过饭店,也不会点菜,就把家里妈妈的拿手菜点了出来。 “啊,我们在长身体,得吃点肉啊,”你仿佛在指导未成年的儿童进餐,于是你点了一盘姜丝肉,然后一人一碗大米饭,由于看着实在不像下馆子,就又要了一瓶汽水一人满了一杯。 这里的服务员也仿佛都是院里的学生兼职的,一点都没有外面饭店服务员的那种忽而傲慢忽而谄媚的俗态(消费多了就谄媚,消费不足就傲慢)。 我慢慢地吃着,不是故意装文静,而是希望把吃饭的时间拉长,可以和你多呆一会儿。 “那个,”我还是忍不住想起刚才的事,“刚才那个女生是谁呀?” “哦,哦,你都看见了,”他直瞪瞪地盯着我看,仿佛想知道我说话的真正用意,“那是我工大的老乡,周末来看她的闺友,顺便来看看我,她闺友是管理系的。” 啊,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瞬间敞亮了,所有的乌云一扫而光。 “什么样的老乡?虹门镇的吗?或者是……南崴子的?”我忽然想起温艳涛的那个老乡来。 “啥南崴子呀,还獾子洞呢,我们是小学同学,以前的老邻居。” “啊,啊,”我高兴地答应着,“我说的嘛,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忘了尹丽……”一提尹丽,我就后悔了。 你听到尹丽两个字,一下子就把眼光收回,并垂下眼帘,显然是不想让我看见你真实的一面,不过你也没故意回避。 “你们都知道哈,唉,很荒唐的事,我想,可能很多人都在笑我,那时的我,哦,也不是很久的‘那时的我’,跟个傻逼一样,呵呵,谁知道呢,可能到那个年纪都那样,或者都曾经那样过吧,啊,真是傻得掉渣,不堪回首,那些事跟梦一样,谈不到是噩梦,可以差不多,那段时间,真是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不过,也还是过来了,现在一切都正常了,挺好,我还行,挺过来了,我知道很多人都没挺过来,我知道的就有几个,就咱们班。” 你支支吾吾说了一大堆,仿佛是在敷衍我,又仿佛在真心地吐露心声。 “你就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吗?”我还是不甘心,因为你说的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是有点可惜,不过这么说呢?如果我们永远不知道真相,我们会怀念那段失去的日子的,那种所谓的可惜就变成我们生命里顶美好的东西而保存在我们的记忆里,我们会时常把它们拿出来净化一下我们经常被污染的心灵,人生有这样的体验真不不虚此生的感觉,满足、留恋、回忆等等都是这样的一种情怀。可是,不幸的是,我后来知道了真相。” 啊,你说的话好高深啊,我知道,我看了那么多书认知还是不如你,你就好像我的佛祖,我却不是你的迦叶。能够当面聆听你的妙音,真是幸福啊。我想以前我们班的团书记就经常听到你的高论吧,因为她总是那样幸福地笑着对你,虽然后来我才知道,团书记只是你想接触尹丽的跳板,这也不影响我对那些妙音的向往。 你继续说道:“啊,真相永远是残酷的,但如果没有真相,人也就永远不会进步,哪怕是后退一步也是值得的,因为无论进步还是退步都可以使你从那个虚幻的陷阱里走出来,所以我要感谢真相的残酷,这是我纵身跳入那个陷阱后所必须承受的人生代价,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不后悔,同时也不觉得可惜。” “那么,什么是真相呢?” 你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告诉我了:“你和尹丽同桌,你不知道吗?王铁、刘文柱、赵刚、吴浩、辛晓磊、袁秀飞,甚至那个娘炮谭欣欣也都向尹丽表白过!” 唉呀妈呀,尹丽真是魔鬼一样的人啊,恨不得诱惑天下所有的男人,我以为她什么都跟我说,原来她嘴这么严实。 “啊,想想都觉得恶心,王铁他们也就罢了,我居然跟谭欣欣那样的人喜欢同一类型的女人!我总以为自己与众不同,这简直是对我的嘲讽,我不得不重新反思我自己,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青春的热血使我有了些叛逆的心理,我愚蠢得将这种生理上的叛逆称为‘个性’,那热血烧了我一年多,终于冷却了下来,不然,我现在可能还在和贾二胖那些猪一样的人鬼混呢!” 你完全否定了过去的你! “可是,你跟他们还是不一样啊!”我在替过去的你辩护,也为我自己的幻想辩护! “嗯,你这话我不反对,上面的话是我反思的过程,反思过后,我必将重新认识自己,就像你说的这样,我跟他们还是不一样的,先说智商,我今年高考数学得了118分,离满分120分差2分,那2分是一道填空题,我在草纸上算对了却填错了,所以我本可以得满分的,知道北京四中吗?那是绝对牛逼的学校,学生都跟我们虹门镇一中一样,中考就挑的尖子生,智商肯定没问题,那些教他们的老师都是给高考出题的老师,你说,这样的师资和这样的学生组合能不出成绩吗?据说,他们学校每年光清华和北大就能考上一半以上,但是他们中数学有几个是满分的呢?你可要知道,我是在小县城里一个普通的高中里出来的,我那个成绩难道不值得骄傲吗?这是智商。在说说情商,当然,有人说情商也包括人际关系,这我不反对,我只说说个人素质,在体育上,我业余习武,在校运动会上,我的田径成绩仅次于体育班那些体育棒子,在文艺上,琴棋书画我都有涉猎,你看看咱们班,或者说到目前为止咱们接触过的身边人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吗?没有。这就是我的与众不同,如果我自己看不到这点便就此沉沦下去才叫可惜嘞。我这不算是在女同学面前吹牛吧?当然了,外人看来,我还是不如人家,毕竟人家进清华北大,我进一所普通大学,我化学和物理成绩和人家差很多,我刚及格,人家都九十多分,两科就差了六十多分,我今年485,如果加上六十就是545,清华的分数线也才520分而已,但是如果你知道真相就不会感到自卑,今年高考物理和化学的确很难,尤其化学最后一道高分大题,没几个人答上的,但是人家北京四中的学生中有做过原题的!意外吧!这和他们的教育资源同样有关系,毕竟他们的老师都是高考题库的出题老师,我要是在北京四中,我坚信我也能考上清华和北大。呵呵,这也不是很有出息的话,毕竟我们小小的虹门镇每年都有一两个考上北大清华的,人家不在北京四中不也考上了吗?所以,我们虹门镇的这些高材生真就是货真价实的,而北京四中里绝对有大量像我这样的混子,但宰相家人七品官,近水楼台先得月,人家毕竟是首都,是全国各个领域的中心,中国太大,这类不公平的事自古多了去了,我算啥呢,如果没有高考,我可能还在农村种地呢,所以,我不把我自己假设在北京四中将如何如何当做人生的某种挫折加以嫉妒和诅咒,历史没有假设,人生也没有假设,生在什么地方,就走什么样的路吧,天命如此!” 我不掩饰我对你的仰慕,这才是我心目中的由夫哥呢!我感觉,我终于在心里找回了你。 “啊,我真替尹丽可惜,失去了你这样的人。” “啊,你这是孩子话。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我在去工控系认老乡的时候,听到那些虹门镇老乡也在谈论尹丽,其中的几个还声称和她处过,他们几个人互称表哥,畅谈和她在一起时的身体感受,什么有弹性啊等等下流话,还说一些满不在乎的俏皮话,那时我对她的‘那股劲儿’还没完全过去,正处于爬出陷阱的边缘,听到他们的话,我算彻底爬出来了,包括现在跟你谈到她,我的心也不再有波澜,而且我还有种‘碰到她很倒霉’的感觉,如果我那时碰到的是别人,或许我不会这样倒霉吧,呵呵,自己的事容易赖到别人身上,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品质,我还得需要不断反思自己呀。” 你谈得很轻松,我却听得心里很沉重,你的推心置腹让我有了负担。你把这些话都告诉了我,让我以后怎么跟你相处?这是个现实的问题,我如果趁着你感情的空白期直接闯入,那么我在你心里成了什么人?你会以为我是在同情弱者侮辱你吗?你会误以为我把你当成别人不要的‘破烂’而廉价地拾起吗?我小心心会被你一眼看穿吗?我自认为我的小心心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你的,可我是否还应该保留一点点羞涩和矜持?啊,做女人真难! 男人却潇洒得很,想爱就去爱,不想爱了,扔掉就完了!我仿佛又站在了尹丽的一方去谴责那些虚伪浮夸而又不负责任的男人了!尹丽有一个天生的好脸蛋,这也不是她的错啊!那些男人把她当成玩物了,而她仿佛自不知,她真的自不知还是什么都知道却也在恣意玩乐呢?!----我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精啊! 不知道怎么吃完那顿饭的,不知道怎么跟你分手的,总之,我清醒过来时已经在我的寝室里了,我的远房老乡孙佳琪在悠闲地喝着杨钊文给她买的水果罐头里的糖水,我感觉她好像在备孕,一脸的老娘们相,一点都不像小姑娘了,将来杨钊文像温艳涛那样变心了怎么办?谁还要她们?如果有人误要了她们后知道了真相怎么办? 啊,女人值得可怜吗?我不知道,她们这帮傻逼啊!啊,我呢?谁来可怜我,我这个……!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夏梅。1986年9月7日草。 (未完待续) (2023.9.4 1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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